万物有灵与灵魂不灭:一切肉体的灵魂就是血

  • 风水民俗
  • 2020-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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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如果我们超越生命的智慧能听懂她那咿唔难辨的古代汉语,也许我们会知道她念的是:带走你的针,让它为你缝衣服带走你的棒,让它帮你记事物;带走你的灵魂,别让它随风飘没……在这里,红粉被当作血液和灵魂的象征,在许多原始人看来,“一切肉体的灵魂就是他的血,血就是他的灵魂。”

最后一缕阳光从洞口消失了,洞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从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和一声声欢快的呼叫中,可以知道他们今天是满载而归。但洞中的人们却用沉默迎接着他们,因为又有一位老人和妇女因为耐不住饥寒和病痛而去世了。死去的中年妇女也许是这个原始人群的首领,从她脖子上挂着的成串的各色石珠、兽牙一其中还有辗转交换得来的穿孔蚶壳(它来自遥远的地方)和鱼骨中,可以看出她的尊贵地位她也许是在领着妇女们采集朴树籽时受到了野兽的袭击,或者是从树上或山岩上摔了下来,总之,她可能是因为伤痛而去世了。

归来的人们默默地放下猎获的肿骨鹿尸体,默默地把死去的人抬到山洞的一角。有人抱起一捆朴树枝扔进火堆,明亮的火光顿时照亮了幽暗的洞穴,仪式开始了。人们并不悲痛欲绝,死在他们看来如同睡去,或是外出到另一个世界。一位年长的妇女—她也许会接替死去的女首领的位置—把死者使用过的工具放在她身旁,这里有一根8厘米长的精致骨针和一根刻有许多纹道的鹿角棒。人们围站在死者周围,随着年长归女的吟诵或歌唱,不时发出阵阵呼叫。这位年长妇女从一个隐秘的地方取来了一捧红色的赤铁矿粉末,一边喃喃地念诵,一边把它们抛撒在死者周围的土地上。

如果我们超越生命的智慧能听懂她那咿唔难辨的古代汉语,也许我们会知道她念的是:带走你的针,让它为你缝衣服带走你的棒,让它帮你记事物;带走你的灵魂,别让它随风飘没……在这里,红粉被当作血液和灵魂的象征,在许多原始人看来,“一切肉体的灵魂就是他的血,血就是他的灵魂。”

与后世日益繁复的丧礼相比,这里所“描述”的山顶洞人的葬仪当然是很简单的,实际的情况甚至可能比我们在这里所形容的更为简单朴素,但它所具有的人类对生命意义认识史上的含意,却非同小可。山顶洞人生活的年代,学术界有距今1万8千年到20几万年等好几种不同说法,但有一点看法是众口一辞的:这象征着光明、温暖的火和象征生命力的血的红色粉末,与在德国、法国发现的大约与山顶洞人同时代的两处尼人葬礼遗迹,是至今发现的全世界仅有的几种最古老的宗教遗迹,它们表明人类已经产生了鬼魂的观念,从而使人们开始了认识生命本质和价值的新的历史时期。

人类对生命的认识经历了一个十分漫长的历史过程。当猿类祖先被自然界的剧变驱使,被追从树上下到地面,逐固定了直立行走的姿势,并用他们那笨拙的手打制出第一块石制工具后,他们的躯干和四肢越来越接近人类,但他们的头脑却长期停留在猿的水平。在很长的时期—也许长达200多万年中,他们仍然不能把自身和环境完全区别开来,他们的种种活动仍然带有动物本能的强烈色彩。对于周围的事物,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化、会怎样变化,也不曾想过要把握这种变化。和动物一样,他们只能认识当时接触到的事物,所不同的是:通过制造和使用工具,他们对于直接接触到的事物之间的关系,逐渐有了更多的经验。例如他们知道:石头可以摔破或砸破,锐利的石锋可以用来切割兽皮或砍断树枝…

随着他们的手越来越灵活能干,他们的头脑也变得越来越聪明,火的使用和熟食又加速了大脑的发育,上百万年的斗转星移、寒来暑往和无数次重复的狩猎、采集经验,终于刺激原始人那可怜的头脑里逐渐形成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模糊概念和思维方式。

这种原始思维的重要特征,就是人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的相互直接渗透。因其带有动物的本能思维的特征,所以它是原始的,它表明了人类与动物祖先的密切联系;但它又不是动物的思维而是人的思维,因为动物只能对周围的存在作出直接的动作反应而不能形成表象,原始人类却能够对自身与环境事物的联系形成抽象的反映。在当时人们的认识能力和基础上,很自然地就把对于自身的某些认识与对周围事物的猜测混同起来,错误地认为外界事物也像自己一样有知觉和意识、感情。正如费尔巴哈在《宗教的本质》一文中所分析的那样:“人本来并不把自己与自然分开,因此也不把自然与自己分开;所以他把一个自然对象在他自己身上所激起的那些感觉,直接看成了对象本身的形态。有益的、好的感觉和感情,是由自然的好的、有益的东西引起的;坏的、有害的感觉,像冷、热、饿、痛、疾病等,是由一个恶的东西,或者至少是由坏心、恶意、愤怒等状态下的自然引起的。因此人们不由自主地、不知不觉地—亦即必然地……将自然的东西弄成了一个心情的东西,弄成了一个主观的、亦即人的东西。”

起初,这种感觉当然是模糊的、不确定的,当它随着原始人类经验的积累和认识能力的提高而逐渐明晰、稳定起来的时候,当人们对于自然事物生灭消长的规律有了更多的认识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精灵、魔力……就逐渐出现在原始人的眼前和脑中,哲学家或宗教史家把这种现象称为泛灵(或泛神)倾向。在这个时期,原始人把每一件具体事物—每一头动物、每一棵植物、每一块石头或土地、日月星辰、雪雨风霜……,都和一个精灵联系起来,当然,每一个人也都有一个精灵藏在肉体里。这个精灵主宰着这个人的行为,当精灵离去时,人的肉体也就停止了活动,就像人在睡梦中那样:肉体沉寂了,精灵却依然在自由活动。

显然精灵代表了古人对生命本质的认识。中国古代曾经把人的精灵、灵魂分为魂和魄:“魂魄,神灵之名,本以形、气而有。形、气既殊,魂、魄各异。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也。附形之灵者,谓初生之时,耳、目、心、识、手足运动,啼呼为声,此则魄之灵也;附气之神者,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此则附气之神也。”唐人孔颖达的这段话,当然山顶洞人们是说不出来的。但就灵魂不灭这一点而言,山顶洞人却奠定了几万年或者几十万年里中国人生死观的基础

灵魂不灭观念是怎样产生的?一般说来,当万物有灵的观念形成以后,灵魂不灭观念的形成也就不是太困难了。日月的东升西落,大地的阴晴寒暑,植物的荣枯,动物的生死使人们意识到生与死的相互依赖和转化,无数次梦的经验,使他们逐渐形成了精灵(即生命)与形体可以相互分离的映像,进而把死亡与睡眠联系起来,于是,灵魂不灭的观念就形成了。恩格斯对此有一段很好的形容,他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文中说:“在远古时代,人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构造,并且受梦中景像的影响,于是就产生一种观念:他们的思维和感觉不是他们身体的活动,而是一种独特的寓于这个身体之中而在人死亡时就离开身体的灵魂的活动。从这个时候起,人们不得不思考这种灵魂对外部世界的关系,既然灵魂在人死时离开肉体而继续活着,那么就没有任何理由去设想它本身还会死亡;这样就产生了灵魂不死的观念。”

这种观念最明显地反映在葬俗的变化方面。在山顶洞人以前的原始人遗址中,人们尚未发现对死者加以特殊处理的情况,大约是对尸体弃之不管,也可能有如象群和某些灵长类动物中那种病者、老者自行离群等待死亡的情况发生。《孟子·滕文公上》中这样描述:“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他日过之,狐狸食之,蝇呐姑嘬之,其颡有泚,睨而不视。”孟夫子对这种不孝之举颇有些义愤填膺但他不知道,其实北京猿人时代他的祖宗非但“不葬其亲”,甚至连“举而委之于壑”的事也绝不会发生。有人死了么?死在哪里就让他躺在哪里好了,说不定还会将死者分而食之呢!到了山顶洞人时代,情况有了很大的改变,人们不再让体抛存荒野,而是施以一定的仪式,葬于一定的地点一户这在前面的山顶洞人葬仪中已经描述过了。

也许有人会问;山顶洞人遗址是墓穴还是当时人们生活的洞窟?答案是;两者都是。山顶洞人使用的工具表明他们已经进入了旧石器时代晚期,已经形成了母系氏族公社组织人们生前共同劳动,共同生活,死后仍然被认为是氏族的成员,应受到和生前一样的对待,因此他(她)被埋葬在氏族生活的地方,这在原始社会是很普遍的现象。

这种现象有力的说明:山顶洞人已经有了明确的灵魂不灭观念,死者只是到另一个虽然活人看不见、但仍与生者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世界里去了。所以,他们为死者随葬下他(她)生前使用过的工具和佩戴过的装饰品。既然死亡被认为是另一种形式的生,既不值得害怕,更无须逃避,那么,生又有什么必要留恋和追求呢?中国人对生与死的这种达观态度又怎么会产生出对长寿的渴求呢?这还得回到灵魂这个话题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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